“十几年前,乖乖一岁多那年冬天,发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高烧。”
“他爸一边打电话一边哽咽跟我说乖乖来来回回进重症室,我一个老太婆哪懂什么叫做重症室。”
“我就问他爸什么叫重症室,他爸也不敢跟我说得太明白,于是我就去问隔壁人。”
“她们跟我说重症室是吊着一口气的人才进去哩。”
陆黎下意识一怔,呼吸轻微一窒,动了动唇,没能说出话。
老太太拄着拐杖踩着积雪,呵出一口热气道:“她们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我想我的乖孙才一岁多,前两天还抱着
电话咿咿呀呀叫我奶奶,怎么会进那么地方?”
“我给他爸打电话,问了好多好多遍,最后一个人坐在屋里头好久。”
那时候她一个老太婆不识字,也不认得去大城市的路,外头下的雪又大,一个人坐在屋里头坐了好久好久。
她恍惚地想她乖孙才一岁多,怎么就要吊着最后一口气呢?
于是在天寒地冻中。老太太冒着大雪去村外头的庙。
老太太跪在庙前,烧了一柱又一柱的香,对着庙里的菩萨拜了又拜,求求老天爷和菩萨开眼,别让阎王带走她的乖孙。
如今几十年后,老太太还能咂摸出点细节,她拄着拐杖叨叨道:“我就跪在菩萨面前,求菩萨跟阎王说别带走我乖孙……”
上到最后台阶,老太太抬起头,在白茫茫的纷飞雪粒中,慈祥地望着眼前陈旧的寺庙,仿佛有点小骄傲道:“最后你猜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