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话语,并无什么玄机,秦筝却在她这字句里觉察出了别的意味。
“可教主未免也让的太明显了,”秦筝踌躇不定,迟迟没有再取棋子,“这局势已然很明朗,一子便可定输赢,我并非是您的对手,又怎好白捡了这便宜?”
南宫悯说:“我让你赢,你便可以赢,不论是下棋还是别的,能赢就别在乎是怎么赢,”她顿了顿,伸手在秦筝肩上拍了一下,“除非你执意要走死路,那我也拦不住,对么?”
秦筝看了她一眼,捡了一粒黑棋,在南宫悯平淡无波的目光中落了下去,结束了这盘对弈。
乌云悄然而来,缓缓吞噬了月色,楼外阴风乍起,似乎又有了下雨的征兆。
南宫悯拨乱了棋盘,行到栏边继续观望天色,她头也不回地说:“温朝雨能轻而易举闯入云华宫替我捉来尹秋,你却不能入了明月楼替我劫来阿芙,”她轻笑两声,“知道你不愿被我拿来与她比较,可事情总归是人家做的漂亮,你从前视她为眼中钉,没少揶揄嘲讽,而今却又比不得她一半妥当,这该叫我怎么想呢?”
下了一晚上的棋,她终于说到了重点。秦筝坐立难安,只得叹道:“教主此言差矣,温朝雨对云华宫的地形烂熟于心,当年又有七少在旁相助,我与她情况不同,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那么我很好奇,”南宫悯说,“阿芙那丫头我已派人盯了许久,她是梦无归的得力助手,常年都在外头替梦无归奔波游走,是个没少抛头露面的人。怎么我如今要抓她,她却忽然待在明月楼里足不出户了?你不觉得这事蹊跷?”
秦筝微忖,回道:“非常时期,梦无归必然要小心谨慎,也许她是猜到了教主接下来会有所举动,所以才吩咐两个徒弟不要轻易现身。”
闻言,南宫悯微微侧首,脸上笑意不减,语气却是冷了几分:“我不想知道她是不是猜到了我要做什么,我只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把人给我抓来。”
秦筝遂然起身,面露难色:“教主交代的事,属下自然要尽力而为,只是明月楼守卫森严,又有梦无归本人坐镇,加上那傅湘也不是个好对付的,更不提阿芙轻功绝妙,她同样也没那么容易被抓。教主……可否再宽限几日?”
“我宽限你,谁来宽限我?”眼见秦筝一再为自己开脱,南宫悯彻底沉下脸来,“你方才说局势已然很明朗,我还当你是领会了我的意思,原来你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近来明月楼弟子已有不少人在往上元城靠近,梦无归想做什么你看不出来?她手握明月楼与九仙堂不假,但眼下可不是什么攻打云华宫的好时机,这只能说明她是又有了旁人的助力。你不将阿芙抓来,傅湘就不会受到牵制,怎么,你是要让我亲自去杀人不可?那我还养着你们这些饭桶做什么用!”
秦筝心头一颤,被南宫悯突然透出来的气势吓得神色骤变,赶紧跪下地去。
她随侍南宫悯多年,是紫薇教中的元老,入教这些年来,南宫悯虽高深莫测,喜好不定,但她表现出来的形象一贯都温和有礼,可说是平易近人,便是笑里藏刀,那也不至于叫人过分胆战心惊。然而此刻,那张脸上的笑容不再,唯余一片冰冷寒霜,压得秦筝几乎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