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茫然无措的神情跟他当着李华的面第一次哭一样,那么哀伤又难过,隔着空气都渗透到了李华的五脏六腑。
他松开郑源的手,在他小鹿似的眼神里弯腰坐在他腿上。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大胆的主动。后视镜里的胡建国屏住呼吸,看到李华垂着眸,片刻后低头,亲到郑源的唇上。他喜欢搂着郑源的脖子,往往这个时候郑源都会把他抱的很紧,一丝空隙也不留。但是郑源只是垂着眸,一只手扶着他的腰,一只手捏他的脸:“没事的。”
他知道李华在安慰自己。
李华想,怎么会没事呢?因为他知道父母对自己的重要性,将心比心,郑源又怎么会没事呢?
不要让怜悯和同情去干涉自己对一个人的判断,他想,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也说出了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没父母这种话。可是现在他说不出来了。他恨郑源将原生家庭的痛苦当成欺负他的原因和理由,但是他又忍不住心疼孤立无援受伤胆怯的他。要报复他,李华想,要他为自己的行为买单,要他跪在自己脚下道歉,悔恨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但是他又不忍心,相比看他痛苦,却是释然更能让他接受。
胡建国自然理解不了他们青涩又大胆的感情。只觉得那个吻不夹杂任何难看的东西,就是一种单纯的慰藉。像两只失去庇护的奶猫互相舔舐。比起吻,吻背后的意义或许更让人值得探寻。或许郑源也不想让别人可怜他,那样的眼神、话语、闭口不谈,都在一次又一次揭开他的伤疤,让他一步又一步自欺欺人的走到大众面前,只能看他正面的光鲜亮丽,不能看到他背后的满目苍夷。
过了会儿,郑源才说:“对不起。”
他没想抢李华的父母。
李华看着他,狠狠地咬在他的唇上,郑源嘶了一声吃痛,李华不松嘴,郑源也不敢用力,只虚虚地推着他的肩膀,口齿不清地说:“疼……”
李华又更深入,咬上他的舌尖,很狠的一口,都咬烂了。鲜血瞬间弥漫,郑源满口腔的铁腥味,很冲,他终于忍不住推开了李华,又紧紧搂住他的腰,怕他从腿上掉下去。李华目光锐利地看着他,又扑上来咬他。郑源对他这个本事是真投降了,都有心理阴影了,感觉耳朵都是疼的。他又说不出苛责李华的话,却也不明白他的行为。但他选择沉默和接受。李华把他的唇角也咬烂了,还偏头,一口咬上他的脖子,疼的郑源头发都竖起来了:“我操……”
好深一个牙印,青紫地刻在肌肤上。到了地方,李华率先下车,没再说一句话。郑源又惹到他了,跟条犯错的狗似的夹着尾巴,跟胡建国说话都是小声的。他跟在李华身后,问他怎么了,李华冷冷地看他一眼。无论郑源说什么他都沉默。他不知道这种行为叫冷暴力,只知道自己气的说不出话,怎么说,说什么?说你是个孬种,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懂……
可是不懂什么?李华又说不出口了。他只凭最本能的情绪掌控和发泄。现在最听不得的话就是郑源嘴里的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对不起有用吗?他大力关上门,让郑源睡客卧。
李华这样哑巴的情况不是没有过。郑源叹息,真不知道怎么了,懊悔又自责,只能努力不出现在他眼前,让他更烦躁。在洗澡时反思,可能是李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不配喊他的父母爸妈。
郑源看着镜子扇了自己一巴掌,唉声叹气地回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