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离一边赶路,一边觉出自己腹中隐隐触动。
她,和江以明的孩子。如今这是她唯一的精神依托。但凡想象到任何会让这孩子受伤不幸的可能,她都几欲崩溃。
比起其他任何事,她更在乎的只有自己腹中之子。
为了孩子,可以委身于莫惜风,可以反抗任何人,可以屈膝求饶,可以离开宗门……就算抛下尊严向孩子的父亲求娶也无妨。
因此,这场比武,无关输赢是非,春离只想尽力保护自己的孩子、尽兴地度过在天留宗的最后时日,如此便够。
无论其他。
春离心头重重盘算着,已然行至广场外围。人山人海,汇集于此。
站在外围的弟子认出了她,一时都止了闲聊,彼此掩嘴发出“嘘”的声音开始交头接耳。无需细听就知道不会议论她什么好内容。
但春离无暇理会。她焦急地把目光越过黑压压的人头,朝外望去,只见被众人团团围住的宗门广场,比平日更显气魄:远处的宗门大殿端坐北侧,背靠群山;东角一口龙魂大钟,西角一面龙威大鼓;南端东西两侧各建三出阙,阙前台上摆九尊青铜妾簋;围栏森俨,金旗招摇。即使涌入这么多嘈杂的弟子,天留广场依旧显得庄严肃穆。
沿着大殿与广场前的大路,另一方是天留宗的演武台。圆形的大理石台建造于一柱峰顶,周围铁锁牵连,仙云弥漫,平日远看如一根梅花桩,此时近观,则相当恢弘壮丽。
此时演武台还空着。看来比试还没有正式开始,这让春离稍稍松了一口气。
往人群里挤了几步,那些弟子们认出是她,皆是避之不及的样子,侧过身让出一条直通前方的小径。于是春离就像劈波斩浪一般,一路顺畅又不得已,孤零零地朝前走去。
广场中央,一小众方队正在气贯长虹地演奏着。钟鼓乐声不绝于耳,正在为这场盛会助威助兴。春离记得去年比武没有如此排场,今年大办,果然不同凡响。
她穿过自动让行的人群,伴着乐声,硬着头皮往前走去。无数目光像细密的钢针,无声无息地扎在身上,春离只觉浑身不自在,却不得不忍下。到底是她自己犯懵,忘了时日,才落得如今窘迫的局面,除了尽快认错以求尽力弥补,别无他法——这样想着,春离已然行至人群最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