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笑了一声,李亚晗伸起右手轻轻在伍昌德脸上抚摸起来,粗糙的皮肤和略扎手的胡渣让她觉得很舒服。
“哟,和女婿汉儿相跟的咧?格这笑哩欢欢儿的。”很明显刚才的笑声被母亲听到了。
“就是么,额高兴哩不行行儿的。”李亚晗翻了个白眼,原本有些撒娇的语气转得温柔又带点担忧,“家儿里哈都好哩么?再往哈的日子可不消停咧。 ”
“哎呀,不怕不怕,白操心咧,你大他们一天到黑活哩欢蹦乱跳哩,死不了。自个儿家啥情况你白说真格儿不知道,你操那心做甚哩么。”母亲还是大大咧咧的声音,但却突然一转,温柔了下来,“你操家里的心,哪如好好操操你自个儿的心了。你大、你哥都说你没事儿,可娘知道你自小娇生惯养哩,咋能没事儿了。要不就赶紧回哈家来哇!”
说到后面,竟带上了些哭腔。
母亲的乡音教李亚晗有些恍惚,确如母亲所说,她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这十来年的委屈忽然涌上心头。
但毕竟这么多年过来了,李亚晗只是收回抚摸伍昌德的手,揉了揉睛明穴就把情绪压了下去,扯着嘴角强笑着回道:“娘~额过得好哩很么~等这阵儿忙完咧,额就带宁宁回哈家一趟。白说这啦,大跟哥哩人哪去咧?”
“行,行,白说这啦。”母亲慌忙答应一声,一阵窸窸窣窣,就换了一个略显嘶哑却异常沉稳的男声,“晗晗?”
“嗯…大…对不住咧。”
“啊?哎!对不住个甚啊!哎呀!大都记不哩那事儿咧!胡沁咧!”父亲原本沉稳的调调一下变了,言语里那高兴与得意根本藏不住,“闺女儿哎!白想那事儿咧!这世道是越来越乱套咧,赶紧回哈家来!有大在,天就塌不下来!”
李亚晗不自觉笑了一下,刚想说话就听见那边隐隐约约传来一句“啊?就凭你?大,你真能忽哟咧!”
接着便是父亲小声地骂骂咧咧:“你个兔嵬子,你且等着,等额跟额闺女儿说完话,看额咋个拾掇你哩!”
时隔十二年,父子的日常互怼重现耳中,刚压下去的酸涩又涌了上来,一不小心没忍住,掉了几颗泪珠。
一只粗糙的手指轻轻将泪珠刮去,随后两只温暖而厚实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把李亚晗拥了起来。
李亚晗没有抬头,只是狠狠瞪了一下某对躲在次卧室虚掩房门后的闪晶晶的小眼睛,随后扭了扭身子,让自己坐躺得更舒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