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咙处一阵紧痛,如有梗塞,如欲呕吐,浑身肌肉都在战栗抽搐。
只是喃喃:“阿赆……”
反反复复地,“阿赆……阿赆……阿赆……”
那一滩血色,是谁?
是他念念不忘好多年的小四,是他在战场斡旋中偷偷心悦的敌人,是他广场偶遇却狠心不见的公主,是他今日要来看着她归宿的皇后。
他自责得快要碎裂:阿赆本就被从他身边带离很远很远了,为何最后一次观礼,自己仍要狠心站到更远的地方去?以至于事发突然,他根本来不及抢救她。阿赆就那样从他手上永远地失去了。
他是世人眼中挥剑溅血虓虎喑呜的英雄,却一而再再而三,违逆了保护亲者的誓言……
项知归靠回城墙,额头抵着粗砺的石面,身子颓然瘫倒如泥,一节一节地弓起了脊背,将撕心裂肺的痛楚化作一声长久的悲嚎。
元睢整个人都震在了原地,脚底非常僵冷。
雪,若有若无,弥散空际的无辜尘埃,落下来……其中夹杂的一粒冰珠触及元睢的脸面,凉意令他微微一惊,终于恍然大悟,眼里出现了无法言表的悲痛意味
阿赆幼年亡国,沦落无靠,心性一向极为高强,既受过兵败城破之辱,又岂肯屈节于人,自甘成为江山的点缀,帝王的附庸,来向仇家请求庇护余生?
他元家太子的身份,令她无力抗争,不得片刻自宁。他们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的关系,剑与矛的关系,永恒的宿敌,终极的死斗,偏偏他无法做到与她完全对立,不能绝情地一决成败,所以她也难以解开心结,泯尽恩仇。
她眼底怒火翻涌,他却像看待孩子一样,认为阿赆是他的手下败将,以后只需听从他的就好了,泰然地抱着这种想法,当她是一颗被收服的棋子,安置在自视最合宜的地位上。
结果只能让她断了生念,拔身而去,以死来挽回自尊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永远不可能困处宫禁,归属于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