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稽查科的血色黎明
卯时的雾像掺了墨的米汤,苏半城戴着瓜皮帽,混在送菜的脚夫里进了海关后院。后厨飘来的葱花饼香气里,他闻见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吴老三说的没错,换班的稽查员正在后厨赌牌,满地的哈德门烟头还冒着火星。
稽查科小楼的窗户结着薄霜,第三扇窗的插销果然半开着。苏半城刚翻进窗台,就听见走廊传来皮靴声。他闪身躲进衣柜,透过雕花缝隙,看见摩根正和一个穿藏青马褂的中年人说话——正是荣记商行的大掌柜赵德贵。
“那些生丝......”赵德贵的山西口音带着颤音,“苏半城要是查出来......”
“查?”摩根往黄铜烟灰缸里弹了弹雪茄,金表链在晨光中晃出冷光,“会审公廨的史密斯法官,昨晚刚收了我送的波斯地毯。再说了,鸦片案一旦坐实,苏半城就得蹲西牢,生丝厂嘛......”他用雪茄尖戳了戳桌上的文件,“荣记出八十万两,应该够买他那堆破机器了。”
衣柜里的苏半城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赵德贵走后,他等了三炷香时间,才敢撬开摩根的抽屉。红皮账本里,密密麻麻记着近三年的受贿记录,其中九月初七那笔“荣记商行·生丝配额·200,000两”格外刺目。
他刚把账本塞进棉袍,窗外突然传来枪响。一群荷枪实弹的稽查员冲进院子,为首的正是摩根——吴老三的侄儿被反绑在中间,嘴角淌着血。
“有人擅闯稽查科!”摩根的左轮手枪指着衣柜,“给我搜!”
四、黄浦江底的秘密
苏半城从衣柜后侧的通风口滚进管道时,膝盖撞上生锈的铁钉。管道尽头是条暗渠,腐水溅进领口,他却不敢停下——身后传来摩根用英语嘶吼的“shoot to kill(格杀勿论)”。
暗渠直通黄浦江,他在腥臭的泥沼里摸出吴老三给的铜符,对着芦苇丛轻吹三声口哨。片刻后,一艘挂着“永顺米行”旗号的漕船悄然靠岸。
“苏老板好大的胆子。”船舱里,瘸腿老周转动着翡翠扳指,舱板下隐约传来漕帮弟子磨刀的声响,“摩根那帮人,上个月刚沉了三个私盐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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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借贵帮的‘水老鼠’。”苏半城扯下染血的裤腿,露出小腿上狰狞的旧疤——那是当年在南洋跑船时被鲨鱼咬的,“今晚子时,帮我潜进荣记的货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