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沉默半晌,忽然笑出声来。笑声惊起苇塘里的白鹭,扑棱棱掠过他们头顶。转过河湾时,她突然刹车,指着远处三间歪斜土坯房:";到了。";
何雨琮跳下车子,膝盖被颠得发麻。院门口晾着褪色的蓝印花布,竹竿上悬着药罐子,苦艾味混着鸡粪气息扑面而来。屋里传来苍老的咳嗽声,夹杂着孩童尖叫:";我要吃鸡蛋糕!";
";小当!";秦淮茹把网兜塞给冲出来的扎羊角辫女孩,";这是何叔叔。";
何雨琮望着这个瘦得肋骨分明的小姑娘。原着里她本该是娇憨的年纪,此刻却像只炸毛的幼兽。西屋里躺着个佝偻老妇,枯枝般的手死死攥住秦淮茹:";城隍庙算命的说了,你弟今秋能考上中专……";
";娘,先喝麦乳精。";秦淮茹舀着铁罐里的热水,麦乳精的甜香瞬间漫开。何雨琮瞥见墙角的腌菜缸,浮着白醭的咸菜汤里,沉着半块发霉的玉米饼。
突然哐当一声,东屋冲出个青年。他穿着油渍麻花的海魂衫,裤脚卷到膝盖,脚蹬双快磨平的回力鞋:";姐!我托人买的复习资料……";
秦淮茹猛地起身,藤椅在砖地上划出刺耳声响。何雨琮看见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却仍从网兜摸出两个鸡蛋:";给,省着点吃。";
青年接过鸡蛋时,何雨琮突然开口:";同志,知道现在鸡蛋什么价吗?";
";四毛二一斤!";
";麦乳精呢?";
";八块六!";
";雨琮啊,别刷了。";聋老太太拄着拐棍从屋里挪出来,布鞋尖沾着露水,";许大茂刚才在前院说,这搪瓷缸子是街道发的困难补助,该算公家财产。";
";要我说啊,秦立业这毛手毛脚的毛病该治治。";许大茂用梳子尖剔牙,咯吱窝夹着个鼓囊囊的人造革包,";昨儿我在副食店听说,湘城那边要搞开发区,连收废品的都穿西装了。";
聋老太太耳朵动了动:";你要去湘城?";
";老太太英明!";许大茂啪地合上梳子,";我寻思着把院里这些废铜烂铁收过去,指不定能发笔财。";他瞥了眼何雨琮,";雨琮现在管着食堂,手里有批条吧?弄几车计划外的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