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枕病得很重,就连握住那本卷宗的手,都已显出了愈发病骨嶙峋的状态,像只是握住手中的事物,便要花费全身的力气,任凭青筋在那只手上蜿蜒。
但他说话的语气不带半分的迟疑,也听不出病中的虚弱:“我暂时不能将金风细雨楼托付给你。”
师青若弯了弯唇角,“你是说暂时?”
“是。”苏梦枕回答得果断。
他向来不屑于在一些事情上拐弯抹角,所以当那一个“是”字说出的时候,师青若能清楚地看到,苏梦枕眼中的光有一瞬的柔和。
一如他当时说出那句“真正的伤心小箭”。
“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知道这个答案。”师青若说道,“风雨楼与迷天盟多次配合,楼中兄弟知道我的本事,倘若你有一日故去,没有人比我更适合接下这份重任。但你是苏梦枕。”
既是苏梦枕,便会只要还活着一日,就坚持一日。就如他眼中未尽的余火一般,除非烧到再不能睁开眼睛的时候,才会将这庞大的重任,压在别人的肩头。
既是苏梦枕,便会在今日的汴京一切向好的喧腾局势里,看到另外的一处隐患。
天子摆脱了傅宗书这个顶头包袱,终于能够亲自上下指挥,绝不会希望看到,汴京内外的大帮会在一夕之间全部落入了一个人的掌控之中。
就算这个人于他有恩,也必定不行。
所以起码在数年之内,金风细雨楼和迷天盟可以是合作的关系,但不能是一体。
师青若听得明白在苏梦枕话中的潜台词,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在此时多问一句:“你撑得到那个时候吗?”
苏梦枕:“……这话好像不是一个探病的人该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