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豪慢条斯理夹住一支,关彦庭俯身点燃,他沉默抽着,狭窄的室内糜烟阵阵。
“你找我。”
张世豪止了吸食的动作,抵出烟丝,“我答应过她,给她名分,娶她做妻子。”
关彦庭蹙眉,越蹙,越拧,像麻绳盘桓在额头,“你是死刑犯,连累她坐实包庇罪。”
“她能活吗。”这四个字令关彦庭哑口无言。
是啊。
她能活吗。
土匪抽了半截,红了眼眶,他脊背剧烈颤栗,他压抑着喉咙磅礴痛苦的哭声,“我没牵挂,刀山火海我不怵。我只怕程霖最后的时光,孤苦无依。你不知道,妓女也有心,有情,有尊严。我从不计较她是谁。她跟着我,没过几天好日子,我对不起她。我要是一早预料会害她,当初再混,我不抢,她有什么罪,她想嫁人,堂堂正正的活着,她没罪。她唯一的罪,是我张世豪的女人,上了这艘王八蛋的船,下不去了。她跟你们,好歹有活路。”
他三十七年最触动的画面,是松花江畔五月的阴雨连绵。
和沈良州复婚不久的文娴,她甩了程霖一巴掌。
那一巴掌,打得她回不过神。
她羞耻,愤懑,哀怨。
刁钻的程霖,毒辣的程霖,嚣张的程霖,她不敢还,她没底气。
沈良州没给她这份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