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先生垂目注视面前的石台。石台是一块完整的青石打磨而成,上面不知被哪个僧人刻了副棋盘,纵横交错的凹痕,犹如天地经纬,黑白棋子运行其间,犹如阴阳轮转。
“……余爱手谈,尝以为世间无能与之尽兴者,直至遇上了宁王朱檀络。
“宁王下的一手绝妙好棋,布局之力犹在余之上。与他手谈,余输多赢少。
“一开始,我们只是棋友。后来某日,他喝醉了,对我吐露了个被掩盖三十年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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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残之夜,月光如水如银,笼罩着大战后的一片旷野。
宁王拄着长剑俯身半跪于地,呼吸困难地喘着气,身边是耗尽马力、口吐白沫倒毙的坐骑。他的十五万秘军,几乎完败于七万靖北军的铁骑之下,再无回天之力。
而他如今之所以还活着,也是因为与靖北军的统领豫王朱槿城流着一半相同的血。
他依稀想起,在他们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在他们的母亲莫氏与秦氏还未为了争夺正妃之位彻底翻脸的时候,朱槿城也是唤过他一声哥哥的。
如今,他们延续着这份仇恨,走上母亲的老路,成了生死之敌。
……不,延续这份仇恨的人只有他。朱槿城望向他的眼里,没有私怨,甚至还带了几分不解与惋惜。
“我是真没想到,弈者竟然是你。”豫王倒提着长槊,一步步走近,“你一个身怀暗疾之人,不安安稳稳地做个锦衣玉食的亲王,却要苦心积虑谋划多年,勾结邪教、乱军与北蛮造反,究竟图什么?图那张龙椅?你能坐几日?屁股没坐热又要换个奶娃娃,何必。平白祸害了祖宗打下的基业,祸害了天下百姓。”
宁王接连咳出了几口血沫:“那么你不肯被圈在京城做个锦衣玉食的亲王,非要重回战场,又是图什么?”
豫王不屑地嗤一声:“休得拿我与你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