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局,余必倾尽全力,你也全力应战罢!
苏晏从这一手中听见了对方的心声,顿时起了争先之心,白子于右上角目外挂角,逼迫对方应对。对方若应,便容易受制于他,稍有不慎失掉先手,黑子优势被消磨。若不应他,则被挂之角岌岌可危,白棋的攻势也就有了支点,可以由此打开棋路。
鹤先生笑了笑,轻声道:“看来,你有一位厉害的老师。”
苏晏想起养心殿里君臣对弈的时光,想起那本在御书房受赠、即使归隐也被他时时带在身边的棋谱,不假思索地颔首道:“不是‘厉害’,是‘极其厉害’。可惜我连他十分之一的皮毛都学不到,天分不足,如之奈何。”
“苏大人过谦了。”鹤先生嘴上客气着,下手却毫不留情,继续第三次错目后,以一招看似平平无奇的小尖化解了白棋挂角之势,反过来逼迫对手是选择偷袭黑子后方,还是加强白子自身。
苏晏有些犹豫:是与黑棋近身缠斗,还是搏取外势?如若此刻执白的是皇爷,又会如何应对?
他开始努力回忆与模拟景隆帝的棋风,以至于每一手都下得格外小心谨慎,思之又思。
反观鹤先生,却下得愈发轻松飘逸,落下的黑子进可攻,退可守,迅速连成黑阵。苏晏苦思应对,白子如履薄冰。
鹤先生道:“苏大人,与余对弈之人是你,而非你的老师。你若只能行人之道,而无法行己之道,此局必输无疑。”
苏晏当然知道,但面对鹤先生这般弈道高手,他这半路出家、不上不下的棋力,不极力模仿老师,又如何去赢?
黑棋优势明显,鹤先生却有些失望地叹口气,似乎觉得食之无味了,一招大飞压,走出了“大斜”的攻势。大斜棋型怪异而不安定,可就在这隐隐的不安定里,藏着数之不尽的变化,故而有“大斜千变”之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