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谁?虞恒没问,心间却隐隐有了答案。他看着她头上今日特意簪上的那支金雀钗,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去见见哥哥,华缨却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臂,独自转身朝牢中走去。
她今日来刑部本就是晋王特许的,辞别虞恒之后,很快便有狱卒迎上前,将她带至牢狱深处一间关押重刑犯的监狱前。
狱中昏暗又阴冷,四处是铜墙铁壁,唯有头顶漏了一捧光,照在大狱阴冷的墙壁上,汩汩如水银流动。
其下,虞琛正箕坐在一堆乱蓬蓬的干枯稻草上,贴着墙闭目养神。
察觉到有人来了,他缓缓睁开了眼。
“是你?”
视线相触,那张冰冷而毫无表情的脸上似是裂出一丝讶然。但不过转瞬,又似冰花消融于嘲讽之下: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骆华缨,你竟舍得来看我,是来看笑话的吧。”
“是啊。”华缨语调悠然,美丽的脸上甚至萦了一缕笑,“过两日你就要死了,我怎么能不来看你的笑话呢。”
隔着厚厚的铁栅栏,她欣然看着牢狱里那蜷缩在干草上的青年,他鬓发蓬乱,衣衫褴褛,人也是抑郁颓废的,像一堆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的槁木死灰,再无往日风光。
心间终升腾起些许大仇得报的快活之意。她走去另一边铁栅栏门前,离他靠得更近:“如何?世子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后悔吗?”
虞琛的视线却落在她髻上那一支耀眼的金雀钗上,漏下的天光照耀着钗尖,冷冷银光,一闪而没,短暂映亮他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
他慢慢地挪过去,离她更近了些:“悔又怎样,不悔又怎样。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享受了十年的荣华富贵、权力巅峰,也够了。”
华缨语气嘲讽:“你不是没有后悔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