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父母思索了一会,两人也商量了一下。汪爸爸又提出一个新的条件,“我知道,一直让方惟安照顾我们,他也是有压力的,他想换一种的方式,我也能够理解。我和她妈妈的想法是这样的,耀祖今年 16 了,他是汪静生前最疼爱的弟弟。再过两年也要说对象结婚的,这年头女孩都势利得很,没有像样的房子,怕是说不上好对象。你之前也答应过要送他一套房的,我们现在也不要求在深圳了,就在漳州市里,给他买一套结婚的房子。我们也把这条加进去。”
方惟安想了想,还没等他开口,唐盈盈立刻说道:“不行,汪耀祖除了受教育的钱,别的都要自己去赚。别说是一套房子了,他哪天念完了书,自己出来要工作了,就是一顿盒饭的钱都得自己想法子去赚。”唐盈盈说完,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方惟安,只好又对他解释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想法,漳州市里一套房子是不贵,几十万就能全款买下。但你想想,汪耀祖十六岁就有了这样一笔固定资产,谈女朋友的时候凭着这套房的底气,也许真能因此相上一个不错的女孩结婚。但接下来呢,他不会有机会去理解一个正常的乡镇青年要买上房、安上家需要付出多少努力。你帮他过了人生中的这一道关,那接下来所有的考验你都准备大包大揽了么?如果不是,那这一次的揠苗助长就是对汪耀祖正常成长轨道的严重干扰。汪瑶的前车之鉴就在这里,这个教训就算汪家父母不明白,可你还要继续?”
方惟安想了想,脸上灿灿一笑,很自然地说:“是,你说得对,我之前想错了。”说完,便下了决心去跟汪家父母沟通,双方沟通得仍不是特别顺畅,汪家父母时不时会唉声叹气,不住地摇头。但再也没有方才那种将方惟安逼问得无处可逃的情况了。
唐盈盈也不再管他们,目光凝在门外院落中一株鸡蛋花树上,这个季节,鸡蛋花开得正盛,淡黄与米白相间的花朵立在枝头,更衬得宽大的树叶绿意盈盈。她细细琢磨着汪瑶的案子,一时之间竟有些发怔。
程风不失时机地凑上来跟唐盈盈聊天,也不管她在不在思考问题,直接问道:“汪瑶的事情你有把握了?”
唐盈盈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反问道,“你说呢?算是有一些把握了。汪瑶 2001 年 9 月 11 日出生,在 2019 年 8 月 22 日犯案,还没有满 18 岁,依法是可以从轻或减轻判刑的。”唐盈盈又笑了笑,“算她运气不错,就算要被判,至少也不是十年了。”
“她运气真的很好啊,不过这一家人也是绝了,自己女儿的生日都能不告诉她。哎,不过不告诉也是对的,要是汪瑶那个魔头知道自己还是未成年,还不知道会犯出什么事情来。”
唐盈盈不语,又看了一眼正在为儿子的房子做最后努力的汪家父母,心中对汪瑶的同情就更重了一层,“汪瑶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也是这样的成长环境造成的,虽然可恨,也是可怜。官司怎么处理我们先不说,等汪家把协议签了,再让他们去找汪瑶的出生证明。不知道医院的档案还在不在,这些材料还都得送一下公证,估计你明天得留在这里办事。”
“哦,”程风应了一声,继而又有些惊讶的模样,“我跑公证当然没问题,但问题是,今天回深圳就变成了你跟方惟安两个人了?”
“嗯,”唐盈盈皱了皱眉,“这算什么问题,今天本来都不想带你来的,要不是康俊……”
“对,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康主任派的钦差大臣,还把我留下,这是不是太像故意把我支开,要跟方惟安来一段二人旅程。”程风笑滋滋地说。
唐盈盈上下将程风打量了一番,嗤笑道:“康俊果然没看错你啊,你们两人在捕风捉影这方面真是气味相投。”
程风毫不在意唐盈盈的讥讽,继续说:“我无聊不无聊无所谓,关键在于,你刚才那句这个骂名我来替他背,太震撼了。我一直盯着方总看呢,他的脸色登时就变了。嗯,怎么来形容呢,我们假设他头顶上要是像神仙一样有个气场光圈什么的,平时就应该是那种铁青色,那一刻,腾地,变成了粉红色。”
唐盈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特想找根针把程风的嘴给缝上,“就你看见啦?铁青色变粉红色?你开过天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