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底下压着片巴掌大的玉兰花瓣,霜气凝成的字迹如冰晶凸起,戳得阿卯手心发凉:
“西时三刻,母树西枝宴席。敢弄丢请柬,罚扫济世堂药库三个月!——温可夏”
“温”字最后一笔故意拉长,化作个小箭头直指花瓣边缘——那里结着枚冰糖葫芦似的霜糖球,咬开却是清苦的薄荷味。
“师父!温姐姐又欺负人!”阿卯赤脚蹦下竹榻,怀里的请柬“哗啦啦”撒了一地。踩到某片芭蕉笺时,叶面突然腾起青萝预设的传音术:“臭小子,穿体面点!祭司老头送的新衣敢弄脏了,当心我拿你试新炼的痒痒粉!”
许莳安拎着捣药杵从晾药架后转出来,袖口粘着的月见草籽随动作簌簌掉落,惊得偷吃草籽的蓝雀扑棱棱飞走:“急什么?离西时还有两个时辰。”
他抖开那件叠得齐整的新衣——月白绸衫上银线绣满微型净煞阵,衣摆内衬缝着雄黄粉袋,一动便窸窣作响。最扎眼的是腰带,崇生派大祭司非要在墨绿锦缎上绣满金线牡丹,说是“彰显灵童威仪”。
“能不能不穿这个……”阿卯揪着腰带穗子瘪嘴,牡丹花芯的珍珠硌得他肚皮痒痒。
许莳安憋笑拎起他后领:“大祭司送衣时念叨了八遍‘银线阵法保平安’,你要敢脱,当心他哭湿济世堂的门槛。”
窗外忽传来孩童嬉闹,阿卯扒着窗框探头——
六个崇生派女童正用菌丝净化后的新泥捏小药童像,不幸捏成个四腿八手的怪物。母树枝条悄悄探过去,卷走泥团添了两片叶子当耳朵。
阿卯噗嗤笑出声,腕间藤球萤火随之明灭,一粒光斑恰好落在他翘起的发梢上,像是戴了顶颠颠的金冠。
万蕊城废墟已生出新肌。
裂谷被银藤缠绕填平,藤蔓表面泛着星砂般的磷光,每隔三寸便生出一颗灯笼果。果皮薄如蝉翼,内里萤火虫与发光孢子共舞,将夜色染成朦胧的淡青色。
焦土深处钻出的酒盏花足有海碗大,花瓣厚实如浸过蜜蜡。边缘卷成天然杯沿,花蕊分泌的琥珀色汁液自带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