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深处钻出的酒盏花足有海碗大,花瓣厚实如浸过蜜蜡。边缘卷成天然杯沿,花蕊分泌的琥珀色汁液自带梨香。
崇生派的汉子们赤着膀子,用青铜短刀撬开陈年陶瓮的泥封。
“开春瓮喽——!”
蓄着火焰络腮胡的酿酒师高喝一声,瓮口封泥迸裂时溅起靛蓝色尘雾。
那是混入艾草灰与母树花粉的秘药,尘雾触及酒盏花的刹那,花瓣脉络亮起银线,如百千盏琉璃灯次第点亮。
汉子们抬瓮倾注,花蜜酒顺着沟渠涌向地缝。酒液渗入处,土壤如呼吸般起伏,钻出嫩绿芽尖。
几个总角孩童追着酒流奔跑,赤脚踩过新芽时,脚底沾上的泥浆竟绽出米粒大的鹅黄色野花。
小满踮脚扒在瓮沿偷瞧,被蒸腾的酒气熏得打了个喷嚏。身后崇生派妇人笑着塞给他一节竹筒:“小药倌儿,给你师父捎点醒神茶去。”
“灵童来啦!”
蹲在银藤上修剪灯笼果的匠人突然嚷道,满城顷刻沸腾。
屋檐垂下发光藤萝,破妄派药师们将安神药粉撒入藤间,药香与酒气交融成淡紫色雾霭。崇生派女眷摘下臂钏银铃系上枝头,风过时铃舌磕出清音,竟与母树叶片的震颤同频。
阿卯被温可夏拎着后领提到主座前——那是由母树气根编织的花榻,细枝表面凝结着未干的树胶,触手温热如活物呼吸。
榻垫左半边铺着破妄派的百草囊,晒干的月见草与蛇莓果混在棉絮间,透出清凉药香。右半边叠着崇生派的茜色祈福绸,绸面用金线绣满净煞符文,硌得他小腿发痒。
“坐稳了,小泥猴。”温可夏屈指弹飞他发梢粘着的刺球果,霜气在指尖凝成朵冰玫瑰,顺手插进他歪斜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