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苏明辉跟着父亲走进后院,看他蹲在石磨旁磨墨。月光把石磨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个巨大的年轮。“爹,您明知官府压价,为何还要拉着大家接?”
墨锭在砚台里转出细腻的涟漪,苏承宗忽然说:“明辉,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带你去看镖局走镖?单枪匹马过险滩,十有八九要栽;可要是十几家镖局联镖,旗子一挥,山匪也要让三分。商会就是咱们的‘联镖旗’,散了,各自是待宰的羔羊;聚了,才是晋商的脊梁。”
夜风掠过青瓦,捎来远处煤窑的锤声。苏明辉忽然想起在德国看到的情景:鲁尔区的煤矿主们组了产业同盟,连铁路运费都能集体议价。此刻父亲磨的不是墨,是把晋商千年来的“抱团”智慧,研成了适应新时代的墨汁,等着在商业版图上写下新的章程。
五、双赢格局的初现
冬至那天,商会收到直隶总督的嘉奖令,附赠的盐引额度比往年多了两成。王掌柜举着大红喜报冲进隆昌大院,身后跟着几个抬着食盒的伙计,食盒里装着刚出锅的平遥牛肉——这是他特意从老家带来的谢礼。
“苏会长,这次军煤咱们没亏!”王掌柜展开账本,上面用红笔标着“协同利润”一栏,“您瞧,虽说煤价压了两成,但用了您的改良窑,出煤率涨了一成五,加上汇通的贴现优惠,竟比平时多赚了半成!”
苏承宗笑着接过牛肉,递给旁边的苏明远:“去分给账房和伙计们,这是大家的功劳。”他转头对王掌柜说,“下月商会要办‘跨行业协同培训班’,您把这账本拿去当教材,讲讲‘压价时如何从成本里抠利润’。”
黄昏时分,商会的议事厅里又响起算盘声。不过这回算的不是各自的小账,而是一本“大账”:煤炭商记录着绸缎庄的棉麻需求,票号掌柜标注着粮行的银根周转期,就连最保守的当铺老板,也在本子上记下了隆昌实业“技术入股”的分红模式。
苏承宗站在议事厅门口,看着雪片落在“晋商协同发展碑”的新刻字上。那是三天前商会会员们共同立下的碑,碑文中最醒目的一句,是他亲手写的:“独行快,众行远,商道贵和,利共则久。”
雪越下越大,远处的煤窑却亮起点点灯火,像撒在黑幕上的星子。那些灯火不再是孤立的光,而是连成一片,映得晋商大院的飞檐鎏金溢彩——那是家族企业与商会协同共生的光,也是在时代洪流中,传统商帮寻找新生的光。
这一夜,汇通票号的账房先生在 ledger 上写下新的一页:“光绪二十七年冬,商会协同首岁,诸行营收平均增长八分,其中‘资源共享’节本、‘技术互助’增效、‘联合作战’拓市,为三大要诀。苏会长言:‘商者,非一人之商,乃天下之商也。’诚哉斯言。”
雪停时,黎明的第一缕光正爬上“晋字牌”的商标。那团燃烧的煤火图案旁,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晋商同辉,共赴时艰”——这是苏明远昨夜让人加上的,像一个年轻一代对古老商道的新注解。而在更远处,天津港的汽笛声隐约传来,带着工业时代的气息,与晋商大院的铜铃声遥相呼应,奏响一曲新旧交织的商业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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