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实际上他显然没有。而且如果斯特莱德没弄错,看阿尔巴利诺?巴克斯把人流畅地挂在钢琴弦上的动作,那整整一船的死人很可能都是他弄到这来的。
于是真相在此刻如此明了:真相就写在巴克斯那个透出些疯狂神色的笑容里,在他那双游荡的萤火一样绿的眼睛里,在那些花朵之中。
斯特莱德意识到,他也正同时面对着礼拜日园丁。
这多么讽刺啊,他的不幸从赫斯塔尔?阿玛莱特开始,显然这个小时候足够安静的孩子长大后成了个连环杀手,还成功地和另外一个连环杀手搅在一起,这话说出去能叫任何一个人发疯。
一个连环杀手会选择另一个连环杀手,死亡也好,爱情也罢,都是他们展示在公众面前的疯狂戏剧,在所有人都为阿玛莱特这样一个人的悲惨爱情而奉上自己的掌声的时刻,黑暗里有从未登台的演员抽出藏在身后的尖刀。
斯特莱德的嘴里含着一堆惊恐的咒骂。疯子。魔鬼。但是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此刻目眦尽裂,但是似乎他连目光都没法从那交缠的人体上移开。
他看着那疯子的手在洁白的桌布上收紧了,斯特莱德看见自己的血从手臂上的伤口中淌出来,沿着那些挂在天花板下的钢琴弦流淌,浓郁地覆盖住了琴弦本身的金属质感,在不堪重负之后终于坠落下来,发出啪的一声,一滴一滴地落在洁白的桌布上,像是走向那个躺在祭桌上的金发年轻人的一串脚印。
他看见那些布料之间的褶皱如同微缩的山川。而他想到了白橡镇,想到了教堂,想到了那些浸透在罪恶的夜色里的玻璃花窗。
许多许多年来的第一次,他感觉到有些后悔。
血像雨滴一样落下来,其中有一滴啪地落在了阿尔巴利诺?巴克斯的眼角上,像一滴将坠未坠的血红色泪水。
赫斯塔尔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抬起手,用指尖把那滴血从阿尔巴利诺的眼角上抹掉,在他的皮肤上擦出了一道鲜明的、长长的红色痕迹。
然后赫斯塔尔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斯特莱德一眼。
钢琴师的目光甚至很平静,没有一般人臆想中的癫狂或者仇恨。但是斯特莱德感觉到身上发冷,一种彻骨的寒意沿着他的脊柱爬上来,让他的牙齿都咯咯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