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种汹涌澎湃的曲调对于赫斯塔尔来说却似乎是某种更激烈、更痛苦、更复杂的感情。
从玻璃房之外流泻进来的雪白的光正照耀着他,阿尔巴利诺可以看见那些从赫斯塔尔的额头上垂落下来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晃悠着,发梢被明亮的阳光映得发白。他的眉头是稍稍皱着的,看上去令人格外想要用手指或者嘴唇去抚平。
他在想什么?这首曲子吗?或者在想阿尔巴利诺本身?诗人说“爱吧!能爱多久,愿意爱多久就爱多久吧!”他在想这预言一般的话语吗?
而乐曲已经来到了第三个部分,旋律重新回到了那种抒情的、安宁的节奏中去。
而阿尔巴利诺在这个时候终于把一只手轻轻地、轻轻地搭在了赫斯塔尔的肩上,动作轻得就好像要去碰一只要被惊飞的鸟。
他的手碰上赫斯塔尔的肩膀的时候感觉到对方稍微僵硬了一瞬,但是立刻就放松了下来。
在乐声的间隙里,他甚至听见赫斯塔尔好像稍稍呼了一口气,这声音是如此的细微,但是却又如此的柔软。
乐曲的最后一个部分轻柔得像是一场幻梦,这声响悠长而缓和,静谧到如同安眠,又平缓得如同生活。阿尔巴利诺的手指能从衬衫布料之下感受到赫斯塔尔皮肤上的温度,玻璃房房檐上的一簇积雪被阳光融化,松动地从屋檐上坠下,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
这正是一个圣诞节的早晨会发生的事情,最后一个绵长的音符从手指之下飘散,这双手握过枪和刀子,摧残过肉体和灵魂,也能够创造出这种脆弱、美而永恒的东西。
音符落下之后他们之间盘桓着一种舒适的宁静。直到最后阿尔巴利诺轻轻地咳了一声,作为他即将开口的信号。
他的手指沿着赫斯塔尔衬衫肩膀处的缝线轻微地磨蹭着,同时开口问道:“你是希望我为你喝彩,还是希望我在这个时候吻你?”
然后他听见赫斯塔尔轻轻地啧了一声,但似乎并不是真的感到无奈。赫斯塔尔转过身子,伸手抓住了阿尔巴利诺睡衣的前襟,动作略有粗暴地把阿尔巴利诺拖下去。
这不是个很舒服的姿势,阿尔巴利诺按着他的肩膀维持住平衡,在亲吻这人冷酷无情的嘴唇的时候微微地笑了,他那个吻的间隙含混地问道:“李斯特的《爱之梦》?”
或许是阿尔巴利诺笑得有点太明显了,又或者是他的好心情在咕嘟咕嘟地冒泡。